塞南部恐怖的“安全区”

2月20日，刚刚结束休假回贝尔格莱德的第三天，记者就接到了南联盟新闻部玛里亚娜小姐的电话，询问是否有兴趣到塞尔维亚南部城市布亚诺瓦茨去采访。布亚诺瓦茨，位于塞尔维亚南部、与科索沃的西北部接壤，近日，由于暴力，流血事件不断发生，这座无名小城越来越成为国际社会关注的焦点。既然有机会去“热点地区”实地看一看，对于我们这一职业的人来说，无疑是求之不得的。

22日一大早，我们就来到了指定的集合地点——贝尔格莱德市中心的圣马克教堂前。乍暖还寒，凉风袭人，但是路上已经有不少步履匆匆的路人。路旁一些小咖啡屋和面包店为方便早起工作的人们，纷纷开门营业。所有的一切都把贝市包裹在平静之中。站在这里，怎么能想到，就在距此300多公里之外的塞南部地区，这些天来却是祸事不断呢？

1999年，科索沃战争之后，北约与南联盟达成一项军事协议，即在科索沃与塞尔维亚南部（即普雷舍沃、梅德韦贾和布亚诺瓦茨3个城镇及其附近地区）之间，设立一个5公里宽的“安全区”，南联盟不得在“安全区”内派驻军队，只能由少量配备轻武器的警察维持治安。由于阿族人在这一地区占有相当大的比例，而塞族人又无法部署强大的军事设施，所以一年多以来，约1000多人组成的、武器装备精良的阿族武装“普梅布解放军”在此异常活跃，并已控制了“安全区”大部分村庄。

以前，阿族武装分子还只是在“安全区”内活动，但是从去年底以来，他们逐渐开始越过“安全区”，窜到塞南部活动。本月来，随着科什图尼察政府提出政治解决塞南部问题，阿族武装分子加强了恐怖活动：

6日上午，一支由5辆大汽车组成的塞族平民车队行进至科索沃北部城市波杜耶沃附近时，埋设在公路上的一枚炸弹突然爆炸，载有约60名平民的第一辆汽车被炸成一堆废墟，7人当即被炸死，40多人受伤；18日，在临近“安全区”的卢察内村附近，一辆塞族警车在运送食物到一个警察局时，不幸触及两枚反坦克地雷爆炸。警车被炸得支离破碎，三名塞族警察命丧黄泉；19日凌晨，在塞警察试图将那三名被炸死的警察尸体从警车残骸中拖出时，阿族武装分子和塞警察展开了长达两小时的激烈枪战，双方动用了机枪和迫击炮；22日，塞尔维亚副总理乔维奇在南部也险遭绑架。一连串的暴力事件使得塞南部被一层浓雾包裹，不知道什么时候恶性事件又会发生……

我们与十几位外国记者一起，乘坐一辆大巴早7点从贝尔格莱德出发。此次行程一开始就与众不同，大巴前面有一辆警车开道。临近12点，我们的车终于来到布亚诺瓦茨附近，此时，前面的警车已然由一辆增加到两辆。

要在平时，布亚诺瓦茨不过是个平常得不会给人留下太多印象的小城。低矮的建筑物、普普通通的市民、平平常常的生活，可是现在就不一样了，来来往往随处可见的各种警察、喜欢“凑热闹”的各国记者、穿梭不停的带有不同国际组织标记的各式车辆、挂有西方国家使馆牌照的外交车辆，小小的布亚诺瓦茨突然显得那么繁忙。不少当地居民在街上，看上去没有任何的惊慌，有些人甚至显得悠闲自在。也许在巴尔干这块多灾多难的土地上，人们真的对与战争有关的任何东西已经麻木？

然而，这种最初印象很快就被紧张所替代：因为，进出布城的重要路口都设有警察检查站。以前只是听说塞尔维亚特种警察装备精良，战斗力很强，这次可亲眼见到了。四名特种警察左右各两个，保护着我们一行人来到设在格里诺瓦茨村（离布亚诺瓦茨不到500米）的一处警察哨所。这个哨所其实就是一排破旧的小平房，平房朝向“安全区”一侧、由废旧轮胎和沙袋码成的半人高掩体上架着机枪，长长的子弹链悬挂在掩体外，在阳光下泛着黄澄澄的亮光。一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警官在掩体旁给记者介绍了阿族武装分子的活动。手指着前方200多米外的一处小房子，他告诉我们：就在两小时前，还有几名身着“普梅布解放军”黑色制服的阿族恐怖分子闯进了那个哨所，幸好当时房间里面空无一人！

从格里诺瓦茨村驱车往南，在去另外一个名叫卢察内的村庄时，骤然间“嗅到了”游击战争的恐怖。18日，塞族警车就是在这个村子附近不幸触到反坦克地雷的。到我们来时，特警只允许从远处眺望被炸警车的残骸。和布亚诺瓦茨相比，这里清冷而寂静，村子里看不到人影，许多民房、商店已经空无一人，听说村子里塞族人已经跑光了。本来，还有一个塞族老人不愿意离开，但是在我们到达的前一天终于熬不住，背上行囊，过起了漂泊的生活。现在村子里只剩下一部分阿族人，但我也没有见到他们的踪影。沿街两旁房子的窗户上，很多都用胶带贴着十字花，据说这样可以防震。村里偶尔跑过一两条狗，不知道他们的主人是否已经远行。

在卢察内村，装甲运兵车、坦克、地壕一一映入了眼帘，路两旁的庄稼地里已经窜出不少嫩绿的小草，本应该是大好的春色被坦克碾出的道道沟痕破坏了。一路上，塞族警察哨所到处可见，负责保护我们的警察似乎更加小心，他们一再叮嘱记者们千万不要走出安全路线以外，特别是土路，因为这个地区有些地方已经被恐怖分子偷偷埋设了地雷！我们来到一个哨点，这是一座没有竣工的三层小楼，在楼梯的拐角处只留下一条窄窄的缝隙用来观察“敌情”。

在村里路口停留时，背着冲锋枪的特警对过往的汽车查得非常仔细，每一辆都要开盖。一辆大公共汽车开到检查点时也停了下来，里面没有几个人，几位包着头巾的阿族老妇人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不过，即使是他们，也无一例外地要出示身份证件。听说这车是从卢察内到布亚诺瓦茨的。记者们围住了一位阿族老人，被问及对最近的冲突怎么看时，他十分茫然地说：“走着看吧！”他们情绪实在低落极了……

连日的暴力流血事件发生后，南政府严厉谴责科索沃阿族的好战分子。外长斯维兰诺维奇在给北约领导人的信中指出：“如果北约没能迅速采取措施制止恐怖活动，南联盟将根据宪法自行采取适当措施，一切后果由阿族恐怖分子承担”。联盟内务部长日夫科维奇则称“我们不再允许自己的军人和百姓成为阿族武装分子的袭击对象”。

南官员的强硬讲话使周边国家非常紧张，更招来了广泛同情。甚至连阿尔巴尼亚总理梅塔也认为，科索沃的阿族人应该表现出克制、开放和合作的姿态，与塞族人以及所有非阿族人握手言和。23日，欧盟负责外交和安全政策的高级代表索拉纳表示，欧盟对塞南部最近的紧张局势非常不安，“那里的暴力行为应该结束，以开辟民族和睦关系的新篇章”。

不过，一些分析人士指出，无论北约还是欧盟都无法开出令南满意的“药方”，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想采纳南联盟的“治本”方案。科什图尼察政府去年上台后，多次要求北约修改有关协定，缩小“安全区”范围，允许南军队进驻清除武装团伙等。南政府认为，由于南军队和北约维和部队不再是敌对力量，因此现在没有必要保留宽达5公里的“安全区”，但是北约却对这一根本性措施予以回避。北约秘书长罗伯逊日前强调，南政府改变“安全区”的现状和取消“安全区”的想法是不成熟的。